三百五十三章：雪女（四）

片片洁白雪花落在手掌心。

    她表情迷离，仿佛身心都融入了漫天风雪中，久久不曾挪动。

    “林夜。”

    女孩忽然侧过头，嗓音柔和地与站在她身边的年轻男子说话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雪，为什么是白色的？”

    “呃，也许是因为它太过纯洁了吧，纯洁得不会被任何颜色污染，所以一直都是白的。”

    林夜无奈摸了摸后脑，给出这么个诗情画意的答案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你喜欢雪吗？”少女继续询问道。

    “嗯，喜欢。”林夜笑了笑，点头。

    “很久很久以前，我问过一个女孩相同的问题，她也像你这样笑着回答我，我们经常一起玩雪，一起看星星，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林夜没有插话，选择安静地倾听。

    “后来，她被我的力量冻结成冰，就那么活活冷死了，我不是故意的，只是想跟她开个玩笑，人类真是脆弱呀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果我没有力量的话，该有多好，那样就不用担心会无意间伤害到别人了。”

    少女如同忏悔般喃喃出口，她心里一定非常痛苦，亲手杀死了最要好的朋友，所以才发誓封印自己的力量，再不使用。

    之后，林夜才详细询问小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“雪女”，解开被封印的力量。

    “是那个人告诉我的，如果觉得悲伤、失落，失去了重要的东西，就吃下去。”小雪如实回答出口，林夜却听得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“那个人？是谁？还有你把什么吃下去了？”

    “那个人，是几天前遇见的，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害怕我，还陪我玩，他让我和他一起走，但是我没有答应。”

    “那他让你吃了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，那是他临走时送我的东西，圆圆的，小小的一粒，味道很苦，不过吃下后我确实不觉得伤心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人长什么模样，你还记得吗？”林夜隐隐觉得小雪吃下的东西大不寻常，而那个给他这种东西的人更是身份可疑。

    “嗯，是个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的男人，穿黑色衣服，头戴高高帽子……对了，他身上的灵力特别强烈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有这么深厚的灵力。”小雪努力回想那人的样貌，回答道。

    听闻她的描述，林夜开始思索此人的真实身份，忽然间，一个与之相符的名字涌上脑海。

    楚凡的目光也在同一时间望了过来，他所想的大概和自己一致。

    头戴乌纱高帽，穿着黑色道袍，身上具备异于常人的灵力……拥有这些特征的男人，除了大阴阳师·安倍晴明，恐怕没有第二人了。

    在天守阁之变后，安倍晴明就早先一天离开了樱花城，返回京都，必定要途径北国，那么从时间点上来推测，结果也八九不离十了。

    “我想，那东西大概就是鬼瞳丸吧？”楚凡在这时也说出了他的结论，鬼瞳丸是何物众人都不陌生，那正是让德川军沦为半人半鬼之物的元凶。

    “安倍晴明！”林夜目光冷冽，紧握拳头。

    想必，安倍晴明初遇小雪的时候就看出她其实就是北国的妖鬼“雪女”，想要带走她收服为式神或者加以利用，小雪不愿离开故土，没有答应，他就赠送一粒鬼瞳丸，巧言蛊惑，以此机缘唤醒真正的雪女，放任她危害北国、祸乱天下。

    楚凡推了推眼镜道：“有一点我不是很理解，安倍晴明为何要在天津町各地开启阴界门施放大量妖鬼，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天下大乱，好趁机夺权么？”

    “疯子的想法，你怎么可能猜到？”林夜冷冷地讽刺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总之，我们必须尽快赶赴京都，熟悉那边的局势情况，等待德川大将军援兵抵达，再与安倍晴明进行最后的决战。”楚凡思考片刻，提议道。

    “嗯，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林夜说罢，目光看向小雪。

    “小雪，要跟我们一起走吗？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，到京都去，那里可是天津町最大的繁华城市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小雪闻言，蓝色美眸中立刻流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，不过随即又想起什么，落寞地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这里是我诞生的地方，这些雪花一直都与我相伴，就像是我的家人，它们离不开我，我也离不开它们，所以我不能走。”

    林夜闻言，先是有些听不太懂，后面才慢慢释然。

    雪女与雪，也许本就是不可分离的存在，就像是一片雪花，若是想让它感受温暖，它反而会融化成水。

    “也好，你以后可以多去山下村庄走一走，和村里的人们说说话，帮他们的忙，久而久之，大家都会接纳你的，只要你真心善待别人，别人也会真心善待你。”林夜露出一丝笑容，算是为小雪上了最后一堂课。

    “好，我会去试试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祝你能早日找到幸福了，再见啦，小雪。”

    “再见，林夜。”

    与少女道别后，林夜便与同伴们再度踏上前往京都的路途。

    回过头，身后的小雪依然在静静地站在原地，银色及腰长发随风飘动，白色的倩影几乎与周围的落雪融为一体，目送自己一行人的离去。

    妖鬼，其实也并非都是恶，只要心中有了善，无论是人还是鬼，未尝不能和谐共处……

    ……